12.鵲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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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.鵲橋
12.鵲橋
經此算卦一役，青梧的生活依舊沒什麽變化。
每天往返一個時辰到雲海戲樓做文書，一月之中有八日休沐，休沐的時節裏她就跑去各種茶館、說書藝人跟前聽書，買街頭小報來研究，揪住上面的豆腐塊小話本子來揣摩，有時候連雲鷗端過來飯，她都顧不上吃一口：
“雲鷗你知道嗎，我才不想一輩子只當一個小文書！”
雲鷗走過來，給她揉了揉太陽穴：“我知道的呀小姐，你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寫話本故事給別人看嘛，只是你也要註意休息，快把這些都吃了吧！身體才是第一要緊事呢！”
“哈哈，這倒也是！不過，雲鷗，章公子還沒來信嗎？”一口糖醋排骨還沒咽下喉去，她又問。
在婢女面前，她還是不會像在章臺面前那般撒嬌地喚作“章哥哥”，而是以“章公子”呼之。
再膩歪，她也會註意場合與分寸的。
見雲鷗搖搖頭，她又問道，“不應該呀，以前他可是每七天都會來一封信的呀！”
眼下的距離是橫亙在小姐與那人之間最大的問題。雲鷗說不上來為什麽，時間越久，她就越來越不安。
這種不安，不知道是不是來自少女的該死的直覺。可她又不能說出來，面上還得裝作輕松地安慰自家小姐：
“許是章公子忙忘了，也沒準兒他昨兒剛寫的信，這會兒已經在寄出來的路上了呢？”
青梧一想，倒也合情合理，“也對，人牛郎和織女也就一年一次在七月初七的時候在鵲橋上相會，我這還行呢，對不對，雲鷗？”
除了說是，雲鷗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但她發現，其實小姐一個人的時候，好像也過得還不錯。看看書，養養花，偶爾還跟她一起，打打絳子，做個手鏈什麽的玩玩。當然，這一切都要排在寫話本之外。
她還有一個功能，就是當青梧小姐的話本故事聽眾。
比如她寫了一個店小二和俏丫鬟的故事，她就要問自己：“哎，雲鷗，你說我要不要他們沖破阻礙在一起啊？”
比如她再寫一個女仙君和凡人男子的愛情，她就會說：“哎，雲鷗，你說我這個故事是不是沒有新意呀？之前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，好像就是這麽個模子呢……難怪這次的話本被刊印的老板給拒了……”
而雲鷗這個聽眾呢，其實也根本不用說什麽做什麽，只需要靜靜聽著就好。
“雲鷗，你看我這樣自說自話，是不是挺煩的？”
雲鷗剛想說什麽，又聽她說：“哎，我說我怎麽這麽愛自說自話，原來我只喜歡和長得漂亮的人說話……”
雲鷗放心了，目前看來，除了和章公子的異地之戀揪心點之外，在自我開解方面，青梧小姐當真是無可挑剔。
一來二去的，她也就不擔心了，尤其是當她，又開發了一項新技能，沈迷於在小閣樓裏，當“休沐小廚娘”之後。
她就把七日修書一封的慣例差點寫成了美食小日志。
做了紅燒鯉魚，寫；做了蒜香小龍蝦，寫；做了清蒸獅子頭，還寫……
後來，紅燒、蒜香、清蒸都做膩了，就又開始搗鼓煲湯。煲湯需要火候，她怕自己拿捏不準，還把自己的月俸銀子拿去到書刊集市上買了美食攻略來，攻略書上寫鹽要放多少量，那就拿個小勺子，一點一點印。
雲鷗還笑話她是個“刻板又迂腐”的老夫子：“多一點少一點也無妨嘛，反正都要一口下肚的！”
青梧不依，終於在“潛心研究”一個月後，第一道她自認為色香味俱全的蓮藕冬瓜排骨湯終於出鍋了。
她用湯匙舀了半勺，給雲鷗和自己分別都嘗了嘗，雲鷗說：“哇，小姐，我手頭都要鮮掉啦！以前在西洲時，從沒見你下過廚呀……”
“嘿嘿嘿……多喝點，不夠還有……有我在，保證把你餵得白白胖胖……以前是以前，現在是現在嘛……”
“小生路過，口渴了，可否討一碗湯喝？”
門在這時被推開，一個男子的聲音鉆了出來。
青梧背對著門口，站在閣樓窗前的小柴竈前，正要舀湯盛飯呢，順口就吩咐了一句：“雲鷗，怎麽不把門窗關好？”
雲鷗卻並沒有回答，青梧只好放下湯匙，回轉身要去關門，嘴上還說：“那老婆婆也真是的，不知道小閣樓上住著女客嗎？”
卻被來人抱住了：“青梧，連我……也要趕出去嗎？我是……”
章臺話還沒說完，這下就被反抱著了：“哇，章哥哥！嗚嗚嗚，你終於回來了，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想你啊？我給你寫了那麽多信，你都沒回，真的有這麽忙嗎？”
章臺等她慢慢哭完，才又把她的臉捧起來，哄著她道：
“好青梧，你知道的呀，一個小監工什麽事兒都找你，本來前段時間說是讓我可以回欽州，那樣好歹離京城還近些，可是中途還是讓我再在乾州呆上些時日，所以你有好幾封信我都沒收到。不過……你的每一封美食信我都收到啦，都快把我饞壞啦，所以我就等不及啦，說什麽也要休了假，趕過來……結果呢，某個人倒好，還要把我趕出去，你的良心不會痛嗎？”
青梧被說得兩頰緋紅，忙四下環顧，怕自己和章公子的卿卿我我，會被雲鷗瞧了去，雖然情難自已但卻還是有些顧忌的。
“別怕，現下屋裏只有我們兩人……”
“還沒吃飯呢，排骨湯都要糊了……”
最後這半句，被章臺吞了下去，柴竈上小鐵鍋裏的小排骨“咕嘟咕嘟”蹦得正歡呢。
接下來這段時日，是青梧到京城之後，最開心的一段時光。
原來章臺並非完全為了休沐而來，十餘日裏，他有兩三日在工部主官處處理公務，也就順理成章地住在了工部的驛館裏。
所幸驛館也在郊外，離青梧的小閣樓並不遠，每日間的你來我往，他們二人便卿卿我我了好些時日。
自然，青梧的廚藝也大有長進。可她還是最愛聽她的章哥哥說：“我就愛吃你做的蓮藕排骨湯……”
恰好，沒過多久，青梧的休沐日也到了。他們便商量著要去遠游一番。
翌日便要出發了，章臺便也回了驛館簡單收拾行裝，青梧卻收到了一封家書。是爹爹寫來的。
信中，爹爹向她“投了降”，說知道女兒的路要靠自己去走，爹爹只希望你能夠保護好自己，不要讓自己受到傷害。還有，如今你和姓章的那個孩子，距離實在太遠，爹爹勸你考慮清楚，如果實在喜歡，你一定要拿出大小姐的款來，讓他時時刻刻與你匯報，他在何處，做什麽，要掌握他的行蹤……
雲鷗一邊聽青梧讀出來，一邊想，其實沈老爺雖然明說不管她了，但實際上哪裏舍得呢，青梧小姐的命可真好，每回都是別人來給她道歉，可她的青梧小姐還不想接受：
“真是掃興！”青梧信沒讀完，就扔在一邊，“雲鷗你說，爹爹他們是不是多慮了，我和章哥哥可好著呢，你都看到了吧？”
雲鷗手心緊緊攥著個小珠串，是那日，章公子推門時，不小心跌落在地上的，她退出去時，剛好看見，便撿了起來。那珠子成色鮮亮，還是鮮亮的瑪瑙做的，一看就是女子之物。難道——
她到底要不要告訴青梧小姐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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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此算卦一役，青梧的生活依舊沒什麽變化。
每天往返一個時辰到雲海戲樓做文書，一月之中有八日休沐，休沐的時節裏她就跑去各種茶館、說書藝人跟前聽書，買街頭小報來研究，揪住上面的豆腐塊小話本子來揣摩，有時候連雲鷗端過來飯，她都顧不上吃一口：
“雲鷗你知道嗎，我才不想一輩子只當一個小文書！”
雲鷗走過來，給她揉了揉太陽穴：“我知道的呀小姐，你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寫話本故事給別人看嘛，只是你也要註意休息，快把這些都吃了吧！身體才是第一要緊事呢！”
“哈哈，這倒也是！不過，雲鷗，章公子還沒來信嗎？”一口糖醋排骨還沒咽下喉去，她又問。
在婢女面前，她還是不會像在章臺面前那般撒嬌地喚作“章哥哥”，而是以“章公子”呼之。
再膩歪，她也會註意場合與分寸的。
見雲鷗搖搖頭，她又問道，“不應該呀，以前他可是每七天都會來一封信的呀！”
眼下的距離是橫亙在小姐與那人之間最大的問題。雲鷗說不上來為什麽，時間越久，她就越來越不安。
這種不安，不知道是不是來自少女的該死的直覺。可她又不能說出來，面上還得裝作輕松地安慰自家小姐：
“許是章公子忙忘了，也沒準兒他昨兒剛寫的信，這會兒已經在寄出來的路上了呢？”
青梧一想，倒也合情合理，“也對，人牛郎和織女也就一年一次在七月初七的時候在鵲橋上相會，我這還行呢，對不對，雲鷗？”
除了說是，雲鷗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但她發現，其實小姐一個人的時候，好像也過得還不錯。看看書，養養花，偶爾還跟她一起，打打絳子，做個手鏈什麽的玩玩。當然，這一切都要排在寫話本之外。
她還有一個功能，就是當青梧小姐的話本故事聽眾。
比如她寫了一個店小二和俏丫鬟的故事，她就要問自己：“哎，雲鷗，你說我要不要他們沖破阻礙在一起啊？”
比如她再寫一個女仙君和凡人男子的愛情，她就會說：“哎，雲鷗，你說我這個故事是不是沒有新意呀？之前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，好像就是這麽個模子呢……難怪這次的話本被刊印的老板給拒了……”
而雲鷗這個聽眾呢，其實也根本不用說什麽做什麽，只需要靜靜聽著就好。
“雲鷗，你看我這樣自說自話，是不是挺煩的？”
雲鷗剛想說什麽，又聽她說：“哎，我說我怎麽這麽愛自說自話，原來我只喜歡和長得漂亮的人說話……”
雲鷗放心了，目前看來，除了和章公子的異地之戀揪心點之外，在自我開解方面，青梧小姐當真是無可挑剔。
一來二去的，她也就不擔心了，尤其是當她，又開發了一項新技能，沈迷於在小閣樓裏，當“休沐小廚娘”之後。
她就把七日修書一封的慣例差點寫成了美食小日志。
做了紅燒鯉魚，寫；做了蒜香小龍蝦，寫；做了清蒸獅子頭，還寫……
後來，紅燒、蒜香、清蒸都做膩了，就又開始搗鼓煲湯。煲湯需要火候，她怕自己拿捏不準，還把自己的月俸銀子拿去到書刊集市上買了美食攻略來，攻略書上寫鹽要放多少量，那就拿個小勺子，一點一點印。
雲鷗還笑話她是個“刻板又迂腐”的老夫子：“多一點少一點也無妨嘛，反正都要一口下肚的！”
青梧不依，終於在“潛心研究”一個月後，第一道她自認為色香味俱全的蓮藕冬瓜排骨湯終於出鍋了。
她用湯匙舀了半勺，給雲鷗和自己分別都嘗了嘗，雲鷗說：“哇，小姐，我手頭都要鮮掉啦！以前在西洲時，從沒見你下過廚呀……”
“嘿嘿嘿……多喝點，不夠還有……有我在，保證把你餵得白白胖胖……以前是以前，現在是現在嘛……”
“小生路過，口渴了，可否討一碗湯喝？”
門在這時被推開，一個男子的聲音鉆了出來。
青梧背對著門口，站在閣樓窗前的小柴竈前，正要舀湯盛飯呢，順口就吩咐了一句：“雲鷗，怎麽不把門窗關好？”
雲鷗卻並沒有回答，青梧只好放下湯匙，回轉身要去關門，嘴上還說：“那老婆婆也真是的，不知道小閣樓上住著女客嗎？”
卻被來人抱住了：“青梧，連我……也要趕出去嗎？我是……”
章臺話還沒說完，這下就被反抱著了：“哇，章哥哥！嗚嗚嗚，你終於回來了，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想你啊？我給你寫了那麽多信，你都沒回，真的有這麽忙嗎？”
章臺等她慢慢哭完，才又把她的臉捧起來，哄著她道：
“好青梧，你知道的呀，一個小監工什麽事兒都找你，本來前段時間說是讓我可以回欽州，那樣好歹離京城還近些，可是中途還是讓我再在乾州呆上些時日，所以你有好幾封信我都沒收到。不過……你的每一封美食信我都收到啦，都快把我饞壞啦，所以我就等不及啦，說什麽也要休了假，趕過來……結果呢，某個人倒好，還要把我趕出去，你的良心不會痛嗎？”
青梧被說得兩頰緋紅，忙四下環顧，怕自己和章公子的卿卿我我，會被雲鷗瞧了去，雖然情難自已但卻還是有些顧忌的。
“別怕，現下屋裏只有我們兩人……”
“還沒吃飯呢，排骨湯都要糊了……”
最後這半句，被章臺吞了下去，柴竈上小鐵鍋裏的小排骨“咕嘟咕嘟”蹦得正歡呢。
接下來這段時日，是青梧到京城之後，最開心的一段時光。
原來章臺並非完全為了休沐而來，十餘日裏，他有兩三日在工部主官處處理公務，也就順理成章地住在了工部的驛館裏。
所幸驛館也在郊外，離青梧的小閣樓並不遠，每日間的你來我往，他們二人便卿卿我我了好些時日。
自然，青梧的廚藝也大有長進。可她還是最愛聽她的章哥哥說：“我就愛吃你做的蓮藕排骨湯……”
恰好，沒過多久，青梧的休沐日也到了。他們便商量著要去遠游一番。
翌日便要出發了，章臺便也回了驛館簡單收拾行裝，青梧卻收到了一封家書。是爹爹寫來的。
信中，爹爹向她“投了降”，說知道女兒的路要靠自己去走，爹爹只希望你能夠保護好自己，不要讓自己受到傷害。還有，如今你和姓章的那個孩子，距離實在太遠，爹爹勸你考慮清楚，如果實在喜歡，你一定要拿出大小姐的款來，讓他時時刻刻與你匯報，他在何處，做什麽，要掌握他的行蹤……
雲鷗一邊聽青梧讀出來，一邊想，其實沈老爺雖然明說不管她了，但實際上哪裏舍得呢，青梧小姐的命可真好，每回都是別人來給她道歉，可她的青梧小姐還不想接受：
“真是掃興！”青梧信沒讀完，就扔在一邊，“雲鷗你說，爹爹他們是不是多慮了，我和章哥哥可好著呢，你都看到了吧？”
雲鷗手心緊緊攥著個小珠串，是那日，章公子推門時，不小心跌落在地上的，她退出去時，剛好看見，便撿了起來。那珠子成色鮮亮，還是鮮亮的瑪瑙做的，一看就是女子之物。難道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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